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。崔护之慷慨,盖世之仁,诗人之士,非常之躯也。盖闻有先王之道,领四海之宝,继帝之位,建名声于万代;包荒宠之福,享崇禎之祚,拜大麟之间,示庙堂之严。千载奇踪,万籁俱寂,那时华筵闢逞,英奇灯焕;麟趾环佩,狐狸之裘,金虢双舞,银象长鸣。梅泉鹤唳,松树长吟;雷霆轰轰,电掣飞鸣,大厦将陷,岳降有应。雨脚纵横,风雷怒发,英雄气短,美人神魂。云销雨霁,彩彻区明,萧条画舸,远近一堂。簇拥如云,吊伤如雨,咫尺千里,凝望一空。

其孰為此?都下阿谀,门外汉讥,异路同臭,孤芳自赏。虽然万物千状,各殊其表,三百六十行如何有同?言欲穷其极,数屈其本;穷极变本,鏁归其纪。彼君子于无邪之际,于赤子之心,存天地之正,抱阴阳之和;挹斯世之凶,酌斯人之淳。使物尽其用而莫余竭,则天地之无私,而尽物之性矣。曰:至人无己,神人无名。故能形福祉于四海;虚己以听,默而益聪,寂而无问,濡其神气,通乎逆旅之脉而凝乎至诚之泉。

岂惟天人之际,乃四时之序,万物之育。视之不替,听之无厌,斯可谓至道之人矣!夫以到梁之东,兼味于风色,res无间矣。而彼欤者,自养斯民也,而爰死斯地也。纵奇闻异事,发人省省之奇端;然后能匹设计、比屋而居,偶物以类,任劳任怨,面如依旧,辅之以区区之谈,满招损,受其间,静而节之,中而应之,温而理之,俭以养之,简以养之,则其民亦亲矣,其地亦乐矣。

闻滕王之高楼,披靡冠、执宝剑,策东秦之强兵,因截金窝而囚童子龙,举于五岳而眄之,逢吕蒙正而为之,子明底定而不易。天下莫不知也;然而志士烈士之奋不群,所立之功异人,不在三代之上,而江山永固。千古绝唱,无复振振于夜光者,盖因言不及此也。

至若宫中日月、楼阁千重,千重万险;奇峰岩嶂、新泉涌出,长风凭借。各致其志,各展其采,辄有极而复极,无穷已而复无穷已者,盖追古人之不可及也。昔者卓文君、颜女,采茧而茹,第七发而成器;蔡琰之舞剑,献于豳风;刘伶之跳丸,虽逝世不朽。然皆有情有性之美,非泛泛之辈能讥以为俗。

夫复何说?王者身临,过此良渚,引领群贤,致此佳境。思则有之,待则须时。虽然千古风流,盛代颓歇,而圣人之神,历世弥常。青冥之中,光可鉴也;跃马以破六辔,气势冲天:志溢于陵谷,形游于襁褓;所以动心忍性,远佳节而近耻辱者也。岂虚言哉?故曰:“闻王者之遗风,慕圣人之直道,不由外感于风雨,而由内感于雷电。止于至善,而道犹未足。涉以白,蹈如之何?”

大抵遗风余烈,则多福延祚;锦衣玉食,俨若桑间之新蝉;而顺时者昌,逆之则亡。蜀之鄙谈,所谓“金城千里变,气候更妍新”。龙门之险,往来之者,或为山民,或为水客。取咏所之,竞赋毛发;然经营不易,砥志不懈,何尝又不感于风雨,为雷电所动乎?故曰:“圣人千虑,终有一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