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，这是连载《我的海棠我的秋》的姐妹篇——《天明有暖风》的第74章，希望大家喜欢～
上集写到：
钱明衍吓得鞋都没穿好就蹿了出去，声音一下子就劈了。
温父刚做完胃癌手术，会不会受刺激出什么事啊？
温扬原来可是特种兵出身，他要动手，今晚还怎么善了？
“你别动手，有话好好说，你总不想把事情闹大吧，你等着，我过去，马上过去。”
他拉开房门，凌晗已经跑出来给他取了羽绒服，外面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。
来不及和凌晗说什么，钱明衍一头扎进了夜色之中。
1
钱明衍赶过去的时候，温扬已经处理差不多了。
他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脾气，没有发火，只是门边的装饰木板上，被他用拳头砸出了一个坑。
而钱明慧在家里，睡觉。
钱妈妈接到儿子的电话，不知道怎么回事，说女儿加班，两天一夜没睡觉，说是公司出了点事，然后终于处理完，晚上八点回来洗了个澡，倒头就睡了，连饭都没吃。
钱明衍一听就开始心疼妹妹，他没让母亲叫明慧起床，自己打电话给温扬解释。
那边始终不怎么说话，除了刚开始气得要疯，后面的温扬，话不多。
钱明衍进来时，见到的是温母，说温父还在卧室里面生气呢，老爷子谁都不想见。
温玉也在，两个男人每天都会留一个，今天留的是温玉。
平日里都是父母在卧室睡，儿子在客厅沙发上睡，房子因为装修得好，沙发都是欧式大沙发，可以当床的那种。
事发时温玉正好在洗澡，等他从浴室里冲出来，已经晚了一步。
“我父母不舍得，一直没换锁，说换一次锁芯至少三百，我们也就慢慢忘了这件事，直到今天晚上有人来。”
来的是两男两女两个年轻人，都喝了酒，不太清醒，兴致高涨。
一进屋在客厅就干上了，其中一对还赤果果进了卧室，在温家父母面前表演了真人秀。
老爷子当场差点撅过去，人几乎都被吓死了，温母更是连滚带爬从屋子里跌出来，却不料外面还有一对。
然后……就打了起来，温玉脸上带着青紫，不看钱明衍，说话之前先叹气。
几个酒鬼不知羞耻，赤条条地打架，温玉哪里见过这种阵仗，被人打得屁滚尿流，差点被削扁了。
温母在屋内打通了温扬的电话，大儿子飞奔过来，虽然路程远，但一路飙车竟然20分钟就赶到。
然后，一发不可收拾。
2
“我在路上给物业打了电话，也报了警，明慧的电话打不通，我心里着急一心赶路，到了这里后才给你的打电话。”
温扬没有伤人，但那一拳威慑力十足，所有人都闭了嘴，一脸惊悚。
物业过来说和，才知道这几个骂骂咧咧的是房东的小舅子，也就是钱明慧老板的小舅子，以前也来过，钥匙没还。
这次是在附近喝嗨了，在酒吧勾了女生后过来，没想到屋子里有别人。
几个还要再骂，两个男子却一人一个胳膊被温扬卸了个老老实实。
警察要带人走，温扬保持了几分理性，最后同意私了算了，那边钱明慧的老板也一直道歉，事情这才过去。
温扬怕给钱明慧惹麻烦，撤了警，但这房子，温家父母是怎么都不肯再住下去了。
大家在外面说话，温父从屋子里出来，对着钱明衍点了点头，算是打了个招呼。
钱明衍喊了声温叔，温父在餐桌旁坐下，问温扬：“你怎么不和钱医生说一说，我们进来做卫生的事呢？”
钱明衍看过去，温扬别过头，一脸尴尬又难堪，他问怎么了？
温玉在一边嗫嗫着，说了些那七八个套的事，还没说完，温父又发怒，坚持要搬走，连夜搬走。
“随便找个地方住，现在就收拾东西，冰箱里的东西不要了，我还有两次化疗，做完了，我们就回延庆去，年前放疗再过来。”
温父斩钉截铁，声音里带着气，他不看钱明衍，只盯着自己的大儿子。
“宾馆也好，酒店也好，温扬，我这辈子清清白白，眼睛里从没有进过一点脏事。”
这话太严重了，钱明衍看着温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煞白，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样。
他火速站起来，感觉这句话也像一个巴掌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。
钱明慧做得这叫什么事啊，好事做一半，还不如不做呢。
3
温父一生清高正直，当戏曲学校校长的时候，不要说收礼行贿受贿了，就连公家的饼干，都没往家里捎过一块。
他这些年其实很少对孩子们发火，第一是人老了，也退下来了，早过了知天命的年龄，也知道很多事情再无法强求，火气自然就下来了。
但内里的严苛还是在的，他舍不得怪儿子，所以忍了又忍，只能自己憋着。
到如今憋不住了，终于爆发出来。
“那天打扫你也看到了，沙发底下，床底下，甚至厨房的碗柜底下……那些，那些东西……”
老爷子气得一个劲拍桌子，“你说和你女朋友没关系，不是她弄的，她也不知道，是，是是，她也不知道，但你听过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吗？！”
钱明衍脸都赤红了，他感觉自己18岁之后就没被人这样训斥过，还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温父看了钱明衍好几眼，吞了好几口唾沫，显然是把更难听的话咽了下去，老头子气得快吐血。
他又掉转头看自己的儿子。
“还有，我们再退一步，你说钱小姐是你的女朋友，但这三个月，我们见过她五次，没有一次她待超过二十分钟的，除了刚开始的两次，她都是进门通电话通到出门。”
温父长长叹了口气，盯着儿子不放。
“傻崽啊，我们不缺钱，我们不受气，她这眼里，是明明白白在敷衍你啊，你怎么看不明白！”
温扬被父亲当头大骂，这也是很多年没有的事。这些年因为在队里，职位高，能力强，父亲看他的眼神更多的是欣喜，高兴，骄傲，何尝有这么失望过？
他感觉自己被当头棒喝，又像洗了个冰水澡，比在零下三十度执行任务还冷。
钱明衍急着替妹妹说话，却开了好几次口，发现没一句话可以说。
温父的话，每个字都敲在他心上，他竟然无法反驳。
温母和温玉已经进房间，开始收拾东西了，他们果真如温父所说，一天一个小时，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待下去。
温父言尽于此，他靠在墙边坐在椅子上，闭上眼睛，不再说话。
4
钱明衍做了个陪客和看客，他插话插不上，伸手想帮忙，人家有俩儿子。
最后，他看着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，歪了的沙发和桌椅摆好，垃圾桶里的垃圾清理干净，就连床铺上的被子，都被温扬叠成了豆腐块。
他急得要命，家里父母的电话都静音了，没人接，这个点，大家都睡了。
钱明慧这只猪，中途也不知道醒一下，她不知道出了这么大事，有些事情已经渐渐无可挽回了吗？
他跟着下楼，但温家没有人坐他的车子，就包括行李，他们也不放在他车上。
“我在茶几上放了两万块钱，赔偿那个被我砸坏的木板，多退少补吧。”温扬说。
钱明衍也没回答，一路开车跟着，跟到他们在一家快捷酒店住下，温家父母办理了入住。
温玉留下，温扬把一些酒店用不着的锅碗瓢盆之类的，再送去了自己的小房子。
钱明衍不管三七二十一跟了上去，让自己硬是挤进了还满是装修味道的屋子里。
他想和温扬谈谈，先谈谈。
温父的态度虽然很坚决，但只要温扬不这样想就好了，看温父那架势是要棒打鸳鸯了，那温扬呢？他怎么想？
“我不停留，这里还不能住人，我今晚值班，还要回去呢。”温扬说。
钱明衍拉住他：“温扬，我们谈谈，你怎么想的？”
温扬摇了摇头，半晌后叹了口气，穿过屋子去了阳台，在阳台的边台上找到一包装修师傅留下来的香烟，是那种比较便宜的，五块钱左右的香烟。
他扒拉出一个打火机，给自己点着了。
“对不起，明衍哥，今晚不应该找你，害你被我爸说。”他说。
钱明衍也抽出一根烟点着，吸了一口：“是明慧的错，她该骂，骂得应该。”
温扬顿了顿，喉咙里溢出一声很短促的笑声，最后收了回去，他点着了香烟，烟雾很快把他整个笼住了。
“我爸说的那些话里，有一句话很对：我和明慧，的确不是一路人。”
5
要承认这一点，温扬感觉自己用尽了全身力气，也拼上了全部骄傲。
他去体谅了，体谅钱明慧的不容易、忙碌和焦虑，还有无所不在的压力。
所以她一次又一次改时间，周一说见面拖到周二，周二拖到周三，最后到周日，过来坐了二十分钟就走。
在楼下，他去接人，说你别这么接电话了，钱明慧答应着，却不关手机声音，然后铃声一直响一直响，一句话分成三段说。
温母脾气好，说你去忙吧，这么多事够辛苦的，去吧去吧。
但一次两次三次，没有谁会一直等，也没有谁会一直忍。
“她不需要男朋友，不需要恋人，不需要爱人，她只需要……一个……”
温扬说不出那个词，说出来太伤自己，但钱明衍懂，他的意思是说，钱明慧只需要一根棒，一个任意使唤的机器。
没有情感，不会提要求，永远以她为主，并且不埋怨不生气的机器。
家里的窗户打得太开，南北通透，寒风穿得人浑身发凉，暖气变成了冷气。
“你不能这样说，她对你有心的，只是最近太忙，她刚上任，必须站稳才有下一步，不能松懈。”
钱明衍说着说着，味同嚼蜡。
如果妹妹在身边，他真的会打一顿出气，真是憋死他了。
现代社会谁不忙？疏忽是因为不上心，不完全是因为忙碌。
温扬没吱声，过了很久才笑了下，看了他一眼，又转开脸。
“你说得没错，明衍哥，她是太忙了，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很关键，但对我也很关键。”
他站直了，把香烟熄灭在窗台上，吐了口气。
6
“我准备辞职了，这里的房子先留着给我弟住，他老住宿舍也不好，那里没法做饭，也不能老吃食堂，所以等我爸做完放疗，我就跟他们一起回延庆去。”
钱明衍呃了下，吃了一惊。
他以为温家父母会一直留在北京城呢，想不到还要回延庆山里。
但想了想，又很容易理解，温父毕竟只是胃癌早期，手术放疗化疗过后，他需要的是吃药静养和调理，定期检查。
这些，的确是山里环境好，比城里更适合养生。
可这一走，明慧怎么办？
“我本来想和明慧商量一下，想着说哪怕是一个城里一个城外也行，只要她工作稳定下来，每周都有休息，我就每周过来接送好了，延庆那边环境好，她说不定也会喜欢的。”
如果真的不喜欢，等父母身体再好点，他能脱手放心了，他再回城里，这都没什么。
他喜欢钱明慧，他爱她，他愿意迁就，不觉得吃苦，也没觉得吃亏。
北京多的是那种在市郊住或者在城里住，来回跑每周见的情侣和夫妻，方法千万种，只要有情，有心，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。
可是这件事，现在看来也不用和她商量了，商量不着了。
有些东西迁就不来，那还不如趁感情还没有深到不可挽救的时候断了，不会那么痛。
“温扬，喜欢一个人不容易，合适不合适也不要这么快下定义，再给彼此多点时间，再多试试，好不好？”
“明慧不是那么铁石心肠的女人，她是我妹妹，我了解她，你再给大家一点时间。”
钱明衍苦口婆心，他能看出这两人有情，有情多难啊，他不想他们分开。
温扬张张嘴，半天没接上话，喉头堵着块东西，涨得他难受。
好不容易把硬块咽下去了，手机响了，屏幕上是钱明慧的头像。
那是张他们在云南照的一张合照，钱明慧仰着脸亲他，搂着他的脖子不让他跑，而他虽然皱着脸，却满是幸福。
头像晃动着，仿佛在嘲笑他，当初有多甜蜜，如今又多讽刺。
钱明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，又看了一眼温扬，怔住了。
一串豆大的泪珠从温扬的眼睛里突然掉落，跌碎得毫无征兆。
（第74章，完）